头部上的白斑是白驳风吗 http://www.bdfyy999.com/bdf/zhuanjiadayi/changjianwenda/4686.html

日前，夫人偶然在自己用过的本册中发现了儿子的一个日记本，竟是20年前他到罗马尼亚看望在那留学的我，并随我穷游全罗马尼亚时写的日记！已经丢失多年了。这本日记专门记录他在罗马尼亚一个月的经历，字迹工整，文笔流畅，观察细致，描写清晰，而且有一半天数的日记长达千字，甚至2千字，当时谁看了这个小学毕业生的日记都称赞有加。它的丢失让我们都很惋惜，更让我觉得失去了一个激励他的素材。它的失而复得，连儿子都喜出望外。这段往事的20周年将至，又值全国抗疫期间，我不妨趁此机会以游记的方式再现当年的这段经历和感受。主要的参考自然是我和儿子的日记及我们在罗马尼亚拍的照片。但是，这篇游记是日记体裁的，叙事难以面面俱到，加上时过境迁已20年了，线上线下的游记资料又都差强人意。因此文中难免有讹误之处，请读者谅解吧。

年建国50周年国庆节前夕，我作为政府公派的访问学者赴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大学留学。一晃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我思念家人，邀请他们利用暑假来罗马尼亚团聚和旅游。罗马尼亚的旅游资源及其魅力在欧洲是比较独特的，曾经有一个说法：罗马尼亚是欧洲最后一块尚未被充分认识的旅游富矿。它的自然资源有喀尔巴阡山、多瑙河及其三角洲、黑海海滨……，人文资源有巴尔干半岛最大的城市布加勒斯特、保存较完好的田园风光和历史建筑、相对低廉的费用。还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人民比较善良好客，不那么好勇斗狠，所以在罗马尼亚旅游比较安全，能够感受到更多的人情味。我想要充分利用留学的好机会，与家人共享。

我在布加勒斯特的留学生公寓房间内

但是，夫人对罗马尼亚不感兴趣。我只能坚决要求要她把儿子送来罗马尼亚，正好他小学刚毕业，让他来他爸爸留学苦读的地方开开眼界吧。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和夫人在两头共同努力，终于办成了儿子来罗的一切手续。儿子的飞机航班上有多位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及家属同行，这下就更放心了。我在日记里期盼：“儿子即将出现在罗土地上，将拥进我的怀抱，将吃我在这做的饭，和我形影不离一个月！”

航班将于凌晨抵达。我头一天晚上便住在使馆的留学生活动室，第二天凌晨随使馆接机的人一起去机场。奥托佩尼国际机场的接机口人头攒动，大部分是中国人。4点多，龙龙随几个小伙伴出现了，远远地便冲我挤眉弄眼，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样子在飞机上过得很hign。他又长高了，还是那么壮，浑身都长了小疙瘩。他这是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呀。

谢过儿子旅途上的监护人，和众人告别，我便带儿子乘坐首班Tramvai（有轨电车）“回家”。我已经大致做好了和龙龙在这一个月中的活动计划，我要带他走遍布加勒斯特和罗马尼亚全境。既是为了让儿子好好开开眼界，增加人生经历。早在他上小学前，几乎每年暑假只要我出门旅游，总会带上他。也是为了让我有机会全面了解罗马尼亚的方方面面，因为我已经开始为申请在布加勒斯特大学读博做准备了，

打开儿子的行李，看到了各位家人给我的信件，看到了夫人塞进来的一大堆龙龙的衣物，还看到了龙龙悄悄带来的一个足球和随身听！其中还有一个精美的记录本，扉页上有爷爷写的“采、摘、汇。”3个字。这是爷爷为他此行专门买来送给他，要他学会记日记的。听说爷爷还给了我夫人钱，资助我们。

20年前，我与国内家人的联系还很不方便。用手机打国际长途电话固然方便，但是即便是用优惠卡也还是很贵，我更多地是用E-mail。当时在宿舍不能上网，只能到学校的网吧收发。网吧的电脑没有中文系统，只能用英文收发邮件，非常麻烦。我只能在宿舍用中文写好中文邮件，到网吧发送后，再接收国内的中文邮件，回到宿舍再看。有时候下载回去的邮件会变成乱码，白忙活。这就是我们当时的条件。

之一、在喀尔巴阡山上下

我们乘火车出游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布加勒斯特北面喀尔巴阡山麓的斯勒尼克盐矿博物馆。罗马尼亚是个矿藏丰富的国家，喀尔巴阡山地覆盖了罗马尼亚三分之一国土，多处山体下蕴藏着各种矿藏，包括铀矿。岩盐是食盐的四大来源之一，比海盐的污染少。盐矿经过几百年的开采后，在地下几百米留下了巨大的空洞，矿洞内的空气富含钠离子，对治疗呼吸系统和皮肤的一些疾病有特殊疗效，还有旅游价值。于是人们就把这些矿洞稍加改造，变成博物馆和疗养所。

斯勒尼克盐矿博物馆的矿洞（采自网上）

我在盐矿的矿洞里。

我们乘升降机下到地下多米的博物馆。博物馆由多个相连的高60米，底面积近平米的矿洞组成，在昏暗的灯光下，平整的四壁呈现出青灰色大理石般的花纹，蔚为壮观。迎面是一颗含有镰刀斧头图案的大五角星，无言地告知你这里当年的故事。有的矿洞清理得比较平整，开辟成足球、排球、手球的场地，还有半幅田径跑道，有青少年在做体育活动，一些老年人在散步。我问儿子，想不想在这个洞里住几天，说不定就治好了他的哮喘病，他赶紧摇头摆手。

有的矿洞打出了许多隔断，放置了许多床铺，估计这就是疗养所了，但是床垫都靠墙堆放着，好像已经停业了。另一个矿洞里陈列着许多盐块制作的工艺品，其中几个狼头鱼身的造型是罗马尼亚人祖先达契亚人的图腾，居然这里也有！还有几个矿洞没有照明，依稀可见里面丢弃的巨型盐块和盐水池（卤水池？）。这里温度仅有10度左右，人们都穿着棉大衣，不可久留。乘升降机回到地面，操作员看我们是外国人，送给我们两小块切割整齐的盐块。

斯勒尼克城北面有盐山，就是盐矿露出地面的部分，雨水冲刷掉了表土，露出了黑白相间的盐晶，如斧劈刀削般，又如没洗干净的牛百叶。岩峰下低洼处形成了碧绿色的盐湖，岸边有游泳和跳水设施，游人如海滨一样众多，有戏水的、玩球的，晒日光浴的。漂在湖面上的人如同漂在死海上，半个身子都露在水面以上，他们闲聊、抽烟，好不惬意。可惜，门票令人咋舌。

斯勒尼克盐湖。

斯勒尼克距布加勒斯特不过百余公里，我们乘火车换乘，用了3个多小时。乘警在车上验票时，我掏出了一张全票、一张学生票，还有我的学生证。乘警看了半天才明白，为什么一个青少年用的是成人票（儿子身高已经1.5米），而一个成年人却用的是学生票。这样的事在以后的旅途中又发生过多次，有些滑稽。

从斯勒尼克乘火车前往南喀尔巴阡山里的普拉霍瓦山谷。普拉霍瓦山谷是布加勒斯特通往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最便捷最重要的通道，它南连石油城普洛耶什蒂，北接罗马尼亚曾经的第二大城市布拉索夫，长不过几十公里，高山深谷，风景秀美，号称欧洲最险峻的山谷，罗马尼亚许多著名的旅游地和滑雪胜地集中在这一带。

火车行进当中，儿子一刻也不消停地在各个车厢东窜西看，让我总有点提心吊胆。可是一进普拉霍瓦山谷，他就被窗外壮丽的景色吸引住了，用一句文言文说，就是“小伙伴被惊呆了”。窗外重峦叠嶂，花木葱茏，精巧的欧式建筑点缀其间。我的日记中写道：儿子“及至看到拔地而起的Bucegi万仞绝壁，好似差点晕过去。”布切吉山是河谷西侧喀尔巴阡山的一部分，主峰群都在海拔0米以上，紧贴河谷的卡拉伊曼峰海拔米，上有纪念罗马尼亚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阵亡将士的48米高的钢制十字架纪念碑，与谷底的相对高差有米，在火车车厢里几乎仰望不到峰顶，所以儿子要“晕倒”。

布什泰尼小镇（采自网上）

在山谷北部的布什泰尼下了火车，站台上就有当地居民在招徕房客，价格很诱人。我们随其中一人来到主街尽头的一家农舍，见虽是陈设朴素的农舍，却有洁具齐全的卫生间、热水和煤气，客房有一折叠沙发床，干净整洁。主人开口要8美元一天，我提出5万Lei（列依，罗马尼亚货币单位，约合20多元人民币），他也爽快地答应了。那时罗马尼亚正值经济和社会转轨的最困难时期，人民的生活水平之低可见一斑。我自带了炸酱，出去买了通心粉和黄瓜，回来很快就吃了一顿炸酱面。炸酱的香气引来了房东，他拿起我丢弃的玻璃瓶，看了又看，闻了又闻，问我是什么食物。我的解释也不知他听懂没有，反正待我们出去散步回来时，那个扔在地上的瓶子已不知去向。

父子俩在卡拉伊曼山下的布什泰尼，身后卡拉伊曼山顶的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阵亡将士纪念碑依稀可见。

第二天一早，我们成了缆车站的第一批乘客，因为今天要有艰难的征程，要负重走10个小时的山路。乘缆车上到海拔2多米的山顶，但见山势平缓，冷风扑面，著名的“巴别塔”、“风婆婆”等风蚀地貌就在旁边。地上有片片多年生的高山草甸，长得密密实实。儿子在日记中写道：“这里的草地非常之好，好得令我无法想象。草都嫩绿嫩绿的，一片一片圆圆的。它的根很深，踩它们都不会有任何损伤，可想而知，如果把这些草移植在长江两岸，恐怕就不会出现98特大洪水了。”

布切吉山上的“巴别塔”风蚀地貌（采自网上）。

我挑战这段山路的胆量来自此前在旧书店买的几十年前出版的一本徒步穿越手册，上面说所有穿越喀尔巴阡山的游人小径沿途都有带各自标志的路牌。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我的路径，这些路牌好像是不久前描画过的，颜色鲜艳。我背起所有的行装，带着儿子首先爬上了海拔米的奥姆峰。儿子感到了胸闷和心跳加速，有高山反应了，而且喷嚏不断。他从小患有支气管哮喘，一感冒就犯病。我们赶紧到旁边的Cabana（棚屋式旅馆）休息一下，给他加衣服。这里住有不少欧洲各国的登山者，听说我们来自中国，很是兴奋，说他们知道成龙。给儿子买了一瓶2.5L的大可口可乐鼓劲，他死活要自己抱着走。

奥姆峰上的牧羊人

再往前走，放眼四望，看不到人影和房屋，包括牧羊人和羊群，不禁心中有些发毛。开始下坡了，到处是雨水冲出来的沟壑，到处是乱石。儿子越走越慢，不断地摔倒，可乐瓶只好交给我。他在日记中写道：“在下山的小路旁，有许多像玫瑰一样形状，色彩斑lan的很小的小花。非常好看。还有像假草一样嫩绿，一样挺拔的小草，很好玩，远处的山上满是羊群，像小花一样点缀在绿草丛中。我不禁要赞叹：欧洲的山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中国简直是无法比拟”。

走了5个小时，终于路过了一家农户，其12岁的女儿居然也会说几句英语，还知道上海！这就是罗马尼亚的教育呀。随着海拔降低，羊群和牧羊人的小木屋也渐渐多了起来，森林也出现了，只是道路泥泞。儿子的日记又写道：“此处的风光实在是太好了，树木尽是著名的圣诞树枞树（冷杉的别名他居然都知道？！）。它的树形非常好看。估计中国只有九寨沟和黄龙（我去过，他没去过，他怎么知道的？！）才能有所比拟。”

“不知摔了多少跤，跌了多少个跟头，才走上了大路。”（儿子日记）。路边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度假小屋和行人。此地距布兰镇还有7公里，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儿子不愿意在这里过夜，只好再咬牙前行。又走了5公里左右，看到一座小楼很漂亮，就进去假作打听哪里有旅馆。女主人介绍情况后又说，她家有一间待客的客房。心中一动，上楼查看，但见到处整洁典雅，客房一夜外加两顿饭，女主人要价50万Lei，最终砍到35万Lei（约元人民币），我咬牙接受了。这是我有生以来自掏腰包住过的最贵的旅馆，可是我太累了，而且夫人叮嘱过我：“别太苦了自己”，况且我还带着儿子。

晚上吃了一顿地道的罗餐，还算丰盛。气温可是真够低的。

不知为什么一晚上没睡好。吃早饭时我要求喝牛奶，女主人说买不到。早饭后我进厨房给她付账时，却发现她在热牛奶。联想到昨晚的洗澡水不热，儿子差点感冒，猜想这大概就是我砍价的后果吧。

上路走不远就到了欧美闻名的布兰城堡，即“吸血鬼城堡”或“魔鬼城堡”。15世纪前后，布兰城堡属于布加勒斯特所在的瓦拉几亚（罗马尼亚）公国，是公国与特兰西瓦尼亚公国边界的要塞，当时驻扎在这里的长官叫弗拉德?采佩什。因为他作战勇敢，对敌方严苛，经常把战俘和作奸犯科的人活活钉死在木桩上，被他的敌人送了一个绰号“德拉古拉”（魔鬼的意思），却被罗马尼亚人视为民族英雄。19世纪末，一个爱尔兰作家斯托克根据这些传说演绎了一部小说《德拉古拉》，把民间传说的“吸血鬼”等形象附会到采佩什身上。结果小说在欧美大行其道，德拉古拉成了这个人物的真名，成了欧美人心目中最著名的罗马尼亚人物。近年汤姆·克鲁斯与布拉德·皮特这两大好莱坞帅哥联合主演的电影《夜访吸血鬼》，进一步让布兰城堡蜚声中外。

布兰城堡（采自网上）

罗马尼亚国家历史博物馆制作的弗拉德?采佩什?德拉古拉塑像

布兰城堡建在一座小山顶上，现在是一座历史博物馆，一年到头游人如织，周围一派中欧风格的秀美风光。可惜我和儿子两腿酸痛，走路打晃，只能在底层逡巡。入口处的留言簿上有几处中文留言，其中一处竟然写着“王团副到此一游”！气不打一处来，连忙题字若干，以表示我天朝还是有文化人的。在商店让儿子挑一样纪念品，他选了一个沙漏。他回国时，我给他严严实实地用衣服包住带回国。这个沙漏至今还陪伴着我们。

烈日炎炎下，我们前往27公里外的布拉索夫市。布拉索夫市中心的景色会给初到欧洲的亚洲游客以深刻印象。老城浓缩在一个U型的山谷里，三面环山，几乎所有建筑的屋顶都是红色的，与周围的青山形成了赏心悦目的色彩对比。市中心最著名的景点是黑教堂，它是东南欧地区最大的天主教教堂，有东南欧地区最大的管风琴，有多根共鸣管，据说在这里举办音乐会效果很震撼。多年前教堂发生了火灾，墙体被全部熏黑，因而得名“黑教堂”。儿子对黑教堂颇有好感，在日记中写道：“因为教堂的墙很厚，所以里面很凉爽，更有肃mu的感觉。”

布拉索夫市中心的黑教堂（采自网上。“孤独星球”的《罗马尼亚》导游手册最新版的封面用的就是这个照片。）

黑教堂内景

市郊有个旅游景点叫BoianaBrasov（布拉索夫郊外的林中空地），在欧洲比布拉索夫市本身还有名，冬季是国际滑雪胜地，夏天是避暑胜地。布拉索夫凭借它曾参与申办年的青年冬奥会，败给了瑞士的洛桑。

这里还有一个吸引游客的观光项目：看棕熊。南喀尔巴阡山森林茂密，棕熊甚多，罗马尼亚就把狩猎棕熊开发成了旅游项目，当年的齐奥塞斯库和赫鲁晓夫等人都有这个爱好，至今这里的许多餐馆还以熊皮熊头作装饰物。后来狩猎被禁止，棕熊的食物又紧张，偶尔就会在凌晨闯进市区翻垃圾箱。一些旅行社就以此做广告，把游客招来，安排到棕熊经常出没的街区的旅馆，让他们开开眼。前些年罗马尼亚电视台还播放过这个专题节目。

我们在市中心广场的咖啡座上坐下，要了两瓶可乐，专门体验一把画面上常见的欧洲人的休闲方式。广场周围的房屋外墙五颜六色，广场的地面用不同颜色的地砖拼出几何线条，有别样的美感。邻座的几个年轻人自称来自苏格兰，他们对我说的英语很难懂，我说的英语他们倒全都懂，他们之间的对话我则完全听不懂。

布拉索夫街景（采自网上）

选了一家以前来布拉索夫住过的小旅馆住宿。没想到时隔10个月，小旅馆变得嘈杂和蚊虫肆虐，而且价格涨到了25万Lei（约元人民币）。

乘火车南下普拉霍瓦河谷，在锡纳亚下车，去探访罗马尼亚最为璀璨的建筑艺术明珠佩列什王宫。年代，刚刚由瓦拉几亚和特兰西瓦尼亚两公国统一建立起来的罗马尼亚处于动荡之中，议会决定邀请由德国皇室霍亨索伦家族的一位王子来担任罗马尼亚的国王。邀请外国人担任国王、国家元首，这在中国是匪夷所思的事，在欧洲各国历史上却是屡见不鲜，特别是由大国向小国输出国王。来自德国的卡罗尔一世国王邀请巴伐利亚建筑师在避暑胜地锡纳亚的佩列什河畔为他建造了佩列什夏宫。佩列什王宫大体是德式外观、德式和罗式的内部装饰风格，有个房间，极尽精美奢华，是来罗的必游之地。

佩列什王宫俯瞰。

佩列什王宫近景（采自网上）

儿子的日记写道：“我们一进大厅，哗，眼前豁然开朗。大厅几乎都被木头包起来了，非常华丽，旁边的大理石因纹理复杂而著称，走进武器厅，18、19世纪的武器这里应有尽有，简直是武器的海洋！再往前走进一个厅，这是卡罗尔一世的私人图书馆。有英语的、法语的、罗语的、德语的应有尽有，包罗万象。再往前走一个厅，是他的处理政务的地方，每一块木头都是不同的种类，这里一共竟用了多种名贵木材。等卡罗尔一世死了也没有建完。再往下是茶室、会客室、餐厅，都很漂亮，都各有各的特点。”

卡罗尔一世的继子费迪南一世国王又在旁边建造了小佩列什王宫，是奥地利和罗马尼亚的混合风格。整个王宫建造过程历时40年。儿子的日记又写道：“小拜莱什里面富丽堂皇，里面铺的全都是名贵的木地板，而王后又多才多艺，能绘画，能雕塑，能设计家具。有很多屋子里有她的艺术品。屋子里也有很多别国的艺术品，像土耳其的地毯，奥地利的家具等等，都很名贵。而这里的餐厅能让24个人同时用餐，真是气质不凡呀！”

在纪念品商店，儿子看上了一个带有佩列什王宫图案的小银盘，我留下买火车票的钱，用剩下的10万Lei给他买下。天黑以后，步履蹒跚的父子俩回到了室温30度的留学生宿舍。

之二、在黑海海滨和多瑙河三角洲

休息了一天后，乘火车前往罗马尼亚的海滨城市康斯坦察。康斯坦察是罗马尼亚第三大城市、全国最大的海港，是古希腊和罗马帝国在多瑙河流域建立的最早殖民地之一。火车在切尓讷沃德通过架设在多瑙河上的大铁桥，这座大桥建于19世纪末，曾在长时间里是欧洲最长的铁路桥。切尔讷沃德在罗马尼亚可是个要地：首都通往黑海的咽喉要道、多瑙河-黑海运河的起点、第一座核电站所在地、美国在罗马尼亚的军事基地所在地，等等。儿子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多瑙河，而且是蓝色的，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斯特劳斯和他的圆舞曲《蓝色的多瑙河》。

多瑙河上的切尔纳沃德大铁桥（采自dreamtime网）

康斯坦察托米斯古城罗马浴池的马赛克地面

康斯坦察的气温比布加勒斯特低10度左右，好凉快！在出站口果然看到了一个老妇人，对出站的游客不停地低语“camera？camera？”（客房的意思）。可能是双方都觉得对方可信赖，没聊几句我们就随她乘出租车到了她家。她的家在一个临街的公寓楼上，两居室，是我们国内家属楼的中间套单元那样的布局，老两口住一间，另一间招租短期客，比较整洁，很快便商定了每日15万lei（约70元人民币）的价格。龙龙日记中写道：“我们又要住在民宅里了。可是每次住罗马尼亚人的住宅时，都是那么干净，那么整洁，比爸爸的宿舍好多了！即使再穷（的罗马尼亚民宅）也一样。”

康斯坦察玛玛亚海滩鸟瞰（采自深玩网）

带儿子来到市区北侧的玛玛亚海滩，这是罗马尼亚多公里海岸线上最著名的海滩。细细的白沙向海面伸展出百余米才触及碧绿的海水，成人向海里行走百余米海水才深及胸口。见惯了北戴河拥挤脏乱的海滩，再看看这里，简直像到了天堂，情不自禁要喊一声：“妈妈呀！”看到海滩上有那么多半裸的女性晒日光浴，儿子有点发呆。我赶紧招呼他浑身涂满防晒油，又买来一个皮球，在水中嬉戏起来。我的日记写道：“孩子的水性比我强多了，有时对我体贴一下叫人挺感动。”

第二天一早被房东唤起，我们乘长途汽车赶往67公里外的阿达姆克里希，参观图拉真胜利纪念碑。公元年，罗马帝国皇帝图拉真在这里付出巨大的代价后战胜了当地的达契亚人，即罗马尼亚人的祖先。4年后图拉真灭了达契亚国，在这里树立起胜利纪念碑。不知何年何月，纪念碑倒塌并湮没，直到年代的施工中才被偶然发现并予以复原。落成之时适逢年，近代罗马尼亚国家独立的周年，当时在这里举行了盛大的落成仪式。

阿达姆克里希古罗马胜利纪念碑

儿子的日记写道：“走近一看，发现它竟如此之庞大。底座直径20多米，高有40多米，雄伟壮观不亚于人民英雄纪念碑。纪念碑最上端是罗马皇帝图拉真，手里拿着一个盾。腿上绑着达契亚人的国王（？！），脚下还有两个俘虏。可惜图拉真的面部残缺，只好用白板代替。往下是一些文字可能是记载当时情形的。再往下就是54块浮雕有战斗场面，有罗马人，有达契亚人，还有别的国家的人。再往下就是台阶，是用一百多块同样大小的石头做成的。真是个奇迹！在这里除了台阶和几块石砖是真的之外，其余都是复制品，是按照19世纪末（？）的想象画做出来的，而原件都在附近的博物馆里。”

下午又回到海滩。罗马尼亚黑海边的细沙海滩南北长约40余公里，在康斯坦察以北的主要是玛玛亚海滩。康斯坦察以南的海滩相对蜿蜒一些，形成了几个相对独立的小海湾，沙更细，水更清，分别用太阳系的几个行星命名，其中最好的是海王星，齐奥塞斯库的别墅就在那。我们从康斯坦察火车站坐慢车南下，不一会就到了海王星。这段火车有意思，它连接起散布在40多公里长的海边的多个度假村，可以不限次数地免费乘坐，到站自主上下。儿子在这玩得更high。

晚上一觉睡到第二天8点，仍然感觉疲劳。带龙龙参观历史博物馆和罗马帝国建立的托米斯古城遗址。儿子日记中写道：“虽然我们去不了罗马，可是在这里也领略到了古罗马帝国的风范，这里有雕塑、玻璃器、钱币等等古罗马式的文物。尤其是托米斯城的保护神，雕得十分精细。它头是个美女，身子是蟒，没有半点瑕ci。”

在街头的外汇兑换所用美元兑换Lei。这里邻近步行街，不太安全，兑换完要赶紧离开。我边走边回想：我记得是兑换了50美元的Lei呀，怎么手里的Lei合美元呢？是我拿美元当50美元付给兑换员了，还是兑换员多给我钱了？正在自言自语，猛然发现我俩前后被3个当地青年围住了，为首的一个凑上前来，问我的手表几点了，眼睛却盯着我的裤兜，那两个家伙也靠近过来。今天是周日，街上行人稀少。我一看情况不妙，一面大声警告他们，一面拉着还一脸茫然的儿子后退，但始终面对着他们。看看有人经过，3个家伙才悻悻而去。

闹市不能去了，又到海边坐坐。天气冷，下不了水，索性买东西回住处，做顿饭吃，顺便让房东尝尝。明天要走了，把账结了吧。房东接过钱，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我又给她加了5万Lei。不一会，老头回来了，和老妇人吵了几句，扭头又走了。一会房东告诉我，老头拿着钱买酒喝去了。

我们乘长途汽车往多瑙河三角洲。从康斯坦察往三角洲的中心城市图尔恰的外国游客不少，但是这条线上的客运秩序却很乱。汽车穿过多布罗加高地，一片旱象，据说是常年如此。刚刚收过的麦田，农民和中国农民一样把麦秸付之一炬。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麦粒和麦穗，麻雀们躲在阴凉里，好像早就吃饱喝足了。罗马尼亚的农业难怪产量低，不施化肥不打农药，再加上浪费。

图尔恰是个人口不到10万人的小城市，火车站、汽车站和客运码头都在一起，所有的游客都是在这里换乘游船进入三角洲腹地。儿子的日记写道：“当我们坐在多瑙河畔的一个酒吧里时，我感觉到了多瑙河的清秀之气。蓝蓝的河水，轻轻的河风，感觉真好！”

多瑙河是仅次于伏尔加河的欧洲大河，仅主干就流经欧洲16个国家，是世界上流经国家最多的河流。多瑙河三角洲被誉为“欧洲最大的地质和生物实验室”，拥有丰富的动植物资源，有世界上最大面积的芦苇，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三分之一。历史上罗马尼亚不太会利用芦苇资源，与我国建交后，中国专家曾来罗马尼亚帮助他们用芦苇制造优质纸张和用具。

多瑙河在图尔恰附近一分为三。北支是曾经的主流基利亚河，是罗马尼亚与乌克兰的界河，苏联时期罗苏关系紧张，苏联经常在通航问题上刁难罗马尼亚。所以罗马尼亚就疏浚取直了中支苏利纳河通黑海，成为罗马尼亚的主航道。因为通过能力强，游船大都走这条河。但是人工河风景肯定打折扣，况且喧嚣声还吓走了多数鸟类。南支是圣格奥尔基河，蜿蜒曲折，航行不利，部分河段经过了裁弯取直，产生了几个牛轭湖。但是风光最美，此前听朋友介绍过，我决定选择这条线，先乘中巴车到圣格奥尔基河中游的穆里吉奥尔，再找船游览。

我们行进在三角洲的腹地，沿途仍然有一些丘陵，点缀着一个个大小湖泊，人烟稀少，旱象严重。公交车终点站在一个宿营地，周围有几个小木屋旅馆，设备简陋。看到木屋里没有蚊香，屋檐下还有个蜂巢，儿子就死活不在这里入住。只好过河，沿着2公里长的穆里吉奥尔村再向东走，沿路的农舍稀稀拉拉地，在村东头出现了一个比较像样的农舍。女主人说可以提供一间客房，可以用船载我们到三角洲里面游览，价格好商量。夫妇二人是教师，有一儿一女，儿子是高中生，叫科斯明，会说英语。我便答应下来，看来儿子的坚持似乎给我们带来了好运。晚饭是烤肉、炸薯条、沙拉和面包，不算丰盛，但比较可口。

父子俩在穆里吉奥尔与科斯明兄妹和他们的母亲

科斯明家的位置在地图上属于自然保护区的一部分，不远处就有一个名为“鹈鹕”的小旅馆。第二天上午，科斯明带我们去参观附近的古罗马哈尔麦利斯城遗址。这个城市在公元前后曾存在了1年左右，是罗马尼亚境内最重要的古罗马遗址之一。年罗马尼亚遭受特大洪水后，齐奥塞斯库要求各地大兴水利工程，这个遗址才被发现并发掘。但是直到0年，挖掘和整理工作因为资金短缺停顿下来，只是在清理出来的遗址上竖起了顶棚和围网，插上几个说明牌，至今遗址仍鲜为外人所知。

儿子的日记写道：“首先是一个城堡，现在只剩下它的地基和地上很小一部分，里面筑的都是很整齐的石块，而且还有水井，简直能说是设备完善。穿过这个大城堡，我们又来到了一所教堂。里面有很多间房子，有礼拜的地方，也有祭祀的地方。在废墟旁，还有很多陶片。在教堂外，还有一个直径有80多厘米，有一人高的大陶罐。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没有被完全挖出来。走过教堂，就是一条小街道。有完善的排水系统，还有一间商店，真棒！再往前走，有一座浴室，有浴池，有锅炉（炉灶？）。在浴池下，还有排水管，简直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科斯明的父亲忙完了家务，就带我们去游览三角洲风光。他把一个汽油马达架在一个租来的小玻璃钢舢板上，我们4个人，两对父子就出发了。出了港汊进入圣格奥尔基河，河面宽-米，水位在水线下1.5米，河上游船货轮穿梭往来，到处是呛人的油烟味。有一个游船码头，主人说当年齐奥塞斯库来此地旅游时就在这里上下船。拐入一个小湖，水面上有许多水鸟，主人赶紧停了马达，以免吓跑它们。他看见我拿着相机在寻找目标，突然大喊一声，水鸟惊起，遮住了半边天。我赶紧按下快门。

进入一个大湖，突然狂风大作，波涛汹涌，吹起的浪花把我们都打湿了，围在身上的塑料布也没什么用。只见远处一大片鹈鹕在我们上风的近岸处聚集，蔚为壮观。我们又停了马达，悄悄地靠近。距离将近30米时，它们才一个个惊起，盘旋后飞去。有一队鹈鹕好像是在示威，列队从我们头顶低空飞过，速度真快，翅膀煽动空气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风声，每个鹈鹕的翼展都得有2米左右，让我们充分领略了它硕大的身躯。鹈鹕很警觉，一般人在这里很难近距离观赏它们，我们算是幸运的。

多瑙河三角洲的鹈鹕群振翅起飞(采自网上）

小船又钻进水草深处，主人开始寻找什么，然后从水里拉起一个个竹节状的网笼，把被困在里面的鱼往船上扔，一面扔，一面四外张望。扔了10几条鱼，主人立即驾船返航，同时要我们用塑料布盖上鱼。我意识到，他这是在偷鱼呀。一方面鄙夷他，一方面期待着晚上的美味。回到住处，我向女主人喊道：“我们想吃鱼。”但是晚饭端给我们的饭菜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有鱼。失望！

女主人和我结账：住20万Lei，吃10万Lei，船40万Lei。这样便宜还能说什么尼？

之三、在摩尔多瓦

一早，科斯明父子来送行，还给我们个面包当早饭。

我们又步行2公里到车站，乘长途车经图尔恰到加拉茨。加拉茨是多瑙河罗马尼亚段最大的港口，有齐奥塞斯库时期建设的全国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刚投产就亏损了。齐奥塞斯库执政后期的几大劳民伤财的大工程有：人民宫（议会宫）、多瑙河-黑海运河和这个，罗马尼亚就是这样被拖垮了，难怪罗马尼亚人民要推翻他。老一辈的人都记得罗马尼亚电影《爆炸》，主人公冒死开走即将爆炸的满载硝酸铵化肥的万吨外轮，拯救了加拉茨城。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这里的河面宽约千米，火车站在河对面。过了河打车去火车站时被司机坑了一把，他故意在城里绕来绕去赚我们的车费，这是我来罗马尼亚后第一次遭遇这种事。好在乘火车到雅西比较顺利，当晚借宿于华商朋友赵柯家。赵柯好像是江苏沛县人，父子俩去年到罗马尼亚开零售店，看看布加勒斯特不太好生存就落脚了雅西，儿子则在布加勒斯特大学法律系读本科。其父认识我们同期在雅西留学的同学，到布加勒斯特办事就借宿我的宿舍，成了朋友。

雅西所在的罗马尼亚东北地区被称为摩尔多瓦。摩尔多瓦是历史上罗马尼亚的三公国之一，曾长期被奥斯曼帝国和沙俄统治，较其他两公国落后、封闭些，保留了较多的罗马尼亚农业文明和田园风光。

摩尔多瓦乡村里穿节日盛装的农民

一大早乘火车再换乘往苏恰瓦。很少坐过这么颠簸的火车，开得慢就慢点吧。苏恰瓦也是个县城，距雅西约公里，是雅西之前的摩尔多瓦公国的首都，城内古迹较多，周边有几个被列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彩绘修道院（PaintedMonasteries），过去被中国人称为“壁画教堂”。中国人比较熟悉的斯特凡大公就是在这里即位的，他是罗马尼亚数一数二的民族英雄，在位期间凭借勇武和智慧，多次打退了强大的奥斯曼帝国的进攻，创造了奇迹。如今他的骑马戎装雕像已被树木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为什么不清理一下。旁边即坚固的大公城堡遗址。市中心的圣杜米特鲁教堂，屋顶的彩色瓷砖拼成了几何图形，很显眼。

年的世界新冠肺炎疫情爆发，苏恰瓦成为罗马尼亚疫情最为严重的地方，这样偏僻的地方有这样严重的疫情，估计是这里向西欧输出的大量劳工带回来的。

苏恰瓦的圣杜米特鲁教堂

准备回火车站，我们来时就在公交车站那游荡的几个小偷，看到我们来了立即围上来，我俩站在哪他们就跟到哪，他们的小头目则悄悄地给他们面授机宜。我干脆拉着儿子进了旁边的麦当劳，吃饱了再说。等我们吃饱了走出来，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带儿子打车走，走前没忘了回头给这几个人做个鬼脸。

去摩尔多维查只有几十公里远，还要换乘一次。好在第一段的车晚点了，第二段的车也晚点了，没有误车。摩尔多维查车站旁边就是摩尔多维查修道院，距关门还有1.5小时。

说起罗马尼亚的彩绘修道院真是世界一绝。摩尔多瓦的乡村地区有许多修道院，是当地的精神文化和教育中心，还是战争时期的避难所，兼具防御功能。修道院院内一般都有一个教堂。教堂的壁画通常都画在教堂的内墙。但是苏恰瓦地区的教堂为了宣传教义，让没有文化的信众也能受教育，就把宗教壁画画在了教堂的外墙上。斯特凡大公统治时期，苏恰瓦周围一共有8所教堂外墙都画上了壁画。历经近年风雨后，其中4所修道院的教堂外墙壁画仍保存相对完好，在年被选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是罗马尼亚奉献给人类的一朵奇葩。这4个修道院分别是摩尔多维查、沃洛内茨、古拉胡莫鲁卢依和苏恰维查，其壁画各有特点。人们都说，到罗马尼亚旅游必看的是：佩列什王宫、彩绘修道院和布加勒斯特市容。

摩尔多维查修道院中教堂外墙的壁画，是世界文化遗产（采自新浪网）。

父子与摩尔多维查的壁画教堂

摩尔多维查修道院在4个彩绘修道院中的规模最大。一进院子，浑身是鲜艳彩绘的教堂就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壁画的色彩偏红，给人以强烈的艺术冲击力。儿子的日记写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风吹雨打，画大部分仍不褪色，据说原料是从某种矿石和植物中提取的。墙壁上绝大部分都是宗教故事，也有几幅是真正的事情，绘在了上面。像著名的《围攻君士坦丁堡》。在教堂内也有很多精美壁画，连圆顶上都是。里面还有些教堂里的圣物，像4年人zao的一块石头，雕上花纹，说它在年时有事情发生，真不知道谁相信。”有一种说法是，一般壁画都是干法绘制，而这些壁画都是湿法绘制，所以不容易褪色和损坏。听说这种绘画技艺已经失传了。

修道院里的博物馆外鲜花满墙，像个大花房，赏心悦目。我以前参观过的尼亚姆茨县的杜勒乌修道院内的庭院也是这样的漂亮，可能是因为修道院内都是修女，爱美又有的是时间侍弄吧。修道院外也是青山绿水，风景这边独好。我突然明白了，有些旅行社推出的修道院之旅也可以说是田园风光之旅，因为修道院肯定是建筑在山清水秀、曲径通幽的所在。

直到关门时我们才走出修道院。一个修女看到我们要找住处，就主动带我们进了村。摩尔多维查村里农舍普遍比较整齐，不乏豪宅，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农民会这么富，是沾了修道院的光？来到一家两层楼的农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主人对我们表示欢迎。但见小楼外素内华，室内到处是鹿头鹿角的装饰，客房为席梦思床，楼顶有电视卫星天线，亦城亦乡。女主人下厨了，英俊的小男孩亚历山德鲁带我们四处看看。他和我儿子似乎挺投缘，语言不通就用肢体语言，比比划划外带几个英语单词也能聊起来。男主人回来吃饭，一副沧桑相，看不出是干什么的，对我们两个外国人很是谦恭。

儿子在摩尔多维查村边的小山上

英俊可爱的亚历山德鲁

早饭极为丰盛，与英式早餐有一拼，牛奶是她家奶牛自产的，喝一口我们就长了白胡子。食宿费用记不清了，只记得便宜得让我有点吃惊。女主人又让亚历山德鲁送我们去长途汽车站。我提醒儿子，记下他们的通讯地址，好给他们回寄照片。他在日记中写道：“这个小孩真好！”摩尔多瓦风光好，人也好，名不虚传。

今天要去沃洛内茨，中途要换乘，再步行。等候换乘时拦住了一辆私家小轿车，车上的老夫妇直接把我们拉到了修道院，他们本来的目的地肯定不是这。沃洛内茨修道院已经出现坍塌，但是教堂的壁画保护得却比其他几个彩绘修道院更鲜艳、更细腻，欧洲人称之为“东方西斯廷教堂”。工作人员在入口会拦住所有着短装的游客，给他们在腰上裹一块能遮住腿的深色围裙。告示牌上写着：请像尊重你自己一样给我们以尊重。纪念品商店的物价奇贵。

离沃洛内茨4公里远就是古拉胡莫鲁卢依。没有车，步行走过去。一路风光秀美，甚至胜过了摩尔多维查。草地上点缀着绚烂的野花，路边不时出现Vila，附近即古拉胡莫鲁卢依彩绘修道院。来不及去了，在古拉胡莫鲁卢依等火车，吃了一个西瓜和vafe冰激凌，当地人好奇地过来围观老外吃西瓜。

今天前往参观雅西市内摩尔多瓦公国王宫改建的博物馆。雅西在16-19世纪一直是摩尔多瓦公国的首都，在这期间雅西建立了许多重要的出版社、学校、剧院、图书馆等文化机构，培养出多名文化名人，对罗马尼亚文化的发展有重要的影响，故被称为“诗书之乡”。雅西东距摩尔多瓦共和国与罗马尼亚的边界仅13公里，两个国家其实同源同宗，都是罗马尼亚族，操同一语言，只不过这边称罗马尼亚语，那边称摩尔多瓦语。

雅西文化宫，昔日的王宫。

王宫是哥特式建筑，造型奇特，社会主义时期被称为“文化宫”。现在这里被辟为历史、艺术、民宿和科技4个博物馆，布展水平最高的是历史博物馆，最有趣味的是科技博物馆。后者虽然没有关于上世纪末以来的科技发展内容，却详细介绍了声记录仪器从八音盒到录音机的演变，比较罕见。展品中有几架老钢琴，一个美国游客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执意逐个试奏，显得霸道和卖弄。广场上有几个吉普赛人穿着艳丽的服装招徕游客合影并收费，看到我拿着相机走过来就像孔雀开屏似的提起裙裾，我按下快门赶紧就走。

雅西也是教堂林立，我们只专门参观了最著名的两个。一个是三圣教堂，其最吸引人之处是教堂通体贴有花纹繁复的砖雕，令人叹为观止，其中包括儿子。另一个是都主教座堂，俗称大教堂，是摩尔多瓦地区东正教的总教堂、罗马尼亚最大的东正教教堂。其特征是通体洁白，入口的穹顶上有马赛克镶嵌的壁画，内部金碧辉煌，到处都是精美的壁画，往来的信众络绎不绝。

雅西三圣教堂的外墙

晚上，许多华人朋友来聚餐，其中有洛阳拖拉机厂驻罗马尼亚办事处的秦总及其刚到罗马尼亚的家人。听他们说，他们进关时极其顺利，但是同机抵达的有些中国人在进关时却仍在护照里夹了美元，有这个必要吗？

今天儿子饱了眼福，一路对雅西赞不绝口，晚上又饱了口福。在回布加勒斯特的火车上，和儿子评选最佳景点，向他介绍青春期的生理现象。

之四、在特兰西瓦尼亚

在罗马尼亚国内旅行，背包客首选的交通工具是火车。别看罗马尼亚落后，曾被称为欧洲的角落，但是22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也有2万公里的铁路，铁路的密度远高于我国。虽然铁路的现代化程度和舒适程度远不如我国，却还是比公路客运便捷和安全得多。罗马尼亚的客运列车在上世纪一般分为4个等级，P字头的列车最慢，相当于我国高速铁路运营前俗称的慢车。A字头的稍快，相当于我国的直快列车。R字头的更快一些，相当于我国的特快列车。还有一种国际列车，只停靠大站和著名旅游点，车速最快，票价自然最贵。我们在乡村旅行，一般乘坐的都是P车，时速一般不会超过30公里。

我们去罗马尼亚最西部的蒂米什瓦拉旅行，乘坐的是A字头火车。别看是夜车，却几乎是满座，嘈杂拥挤，后悔没有买一等座，票价贵不了很多。

清晨抵达蒂米什瓦拉。为了抓紧时间，我们立即打车去几公里外的长途汽车站了解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车次。事先问了当地人，得知打车费用应该不超过1万Lei，我们便上了一辆出租车。车一边走，我一边看着地图，感觉司机在故意绕路，果然到了长途汽车站，计价表显示车费2.6万Lei。我坚持只给1万Lei，司机“哼”了一声，就把车开到了一个警察局。我也把心一横：我倒要看你能把我怎样！

司机拉带班警察到一边嘀咕了一阵，带班警察就把我们带到了楼上一个房间。他不允许我用英语陈述情况，要我用罗语。没等我磕磕巴巴地说几句，他一招手，旁边的几个警察便一拥而上，把我按在墙上，搜出我的钱包。一看，里面才20几万Lei，喝问我为什么才这么点钱，我说我是学生。他们又搜我儿子，没有发现钱。带班警察只好从我钱包拿出2.6万Lei给了司机，把钱包扔给我，又冲我吼了几句，大意是坐了车竟敢不给钱？给我老实点！把我们轰出来。我的美元都在行李里，因为lei的汇率经常浮动，我们都是随花随换。儿子的胸袋里其实也藏有20美元，是防备万一的。但是警察都没有去搜，是没想到还是不想把事做绝？

想了想，为这事打电话求助大使馆小题大做。好在没有多大损失，抓紧时间参观吧。儿子倒还显得淡定，也是开了眼了。

蒂米什瓦拉最靠近中欧，感受中欧文化和近代工业文明比罗马尼亚其它城市也要早些，年成为欧洲第一个用电灯为街道照明的城市，有人称之为“小维也纳”。它的地标性建筑是市中心的大教堂。据说蒂米什瓦拉将成为年的欧洲文化之都。

蒂米什瓦拉的地标性建筑大教堂

年的罗马尼亚剧变就是始于这个城市。当时城里一个匈牙利人的天主教教区神父拉斯洛?托凯什经常在布道时抨击齐奥塞斯库的统治，政府要把他调到一个偏远教区，引起了市民广泛的抵制，导致大规模的抗议示威。齐奥塞斯库下令军队上街，在12月16日开枪镇压了人民的抗议。但是抗议活动却因此传遍了全国，一周以后首都布加勒斯特的抗议活动推翻了齐奥塞斯库的统治。所以蒂米什瓦拉又被称为“革命之城。”

蒂米什瓦拉年时匈牙利族神父图凯什执教的教堂及其住所

我们来蒂米什瓦拉主要是冲着它的这个身份和蒂米什瓦拉事件10周年来的。在市中心一栋破旧的楼房内，我们找到了“89革命纪念馆”，馆内正在进行大翻修，墙皮都没了。10周年的纪念活动已经结束半年多了，纪念展还没有撤展，但内容少得可怜。纪念馆的馆长奥尔班（估计是个匈牙利族人），一个面色阴沉的干瘦老头，见来了中国人参观，又是个历史学者，亲自给我们作讲解，炫耀他的工作业绩。在座谈中，他不停地咒骂过去，称蒂米什瓦拉是罗马尼亚第一个结束共产主义的城市，逼问我对共产主义的态度。我回答说，89革命过去10年了，贵市和罗马尼亚的人民生活并没有好转，说明过去的问题并不全在制度上，他无言以对。

蒂米什瓦拉的89革命10周年纪念展展室

参观了一下大教堂，再无心久留，下午即乘长途汽车离去，在利波瓦换乘火车，于傍晚抵达德瓦。

德瓦是一个小县城，在历史上曾经声名显赫，是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首府。城边西北方向有一座相对海拔不到米的小山拔地而起，山上的城堡在当年就是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的宫殿。年代曾任罗马尼亚大国民议会主席的格罗查就是德瓦人，来中国访问后写了《在六亿人民的国度》一书，赞美新中国。

德瓦城

走到街上，问了几家旅馆，房价都在40万Lei（约人民币）以上，还是贵。问路人附近有无家庭客房，都说没有，这里的游客太少。夜色中，对面走来两位姑娘，也在打量我们。我忙上前问话。姑娘们居然能说流利的英语，而且说家中有客房，而且欢迎免费借宿！真是时来运转。有点小遗憾的是，房间里蚊子太多，我俩都没睡好。

第二天乘Maxi（相当于中国招手停的小公共）前往10公里外的胡内多阿拉参观。胡内多阿拉有著名的科尔文城堡。这又要从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历史说起。特兰西瓦尼亚地区从9世纪末—20世纪初断断续续地在匈牙利统治之下，但是如前文所述，早在公元前，罗马尼亚的先民就在喀尔巴阡山山区建立了国家，他们是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最早的居民。15世纪是匈牙利王国的鼎盛时期，当时属于匈牙利的特兰西瓦尼亚的总督洪雅迪是罗马尼亚人，曾因战功卓著做过匈牙利的摄政王。其封地在胡内多阿拉，因此他在罗马尼亚史书上的名字是胡内多阿拉的扬库，胡内多阿拉的这个城堡就是他的家。他和他的儿子科尔文都是匈牙利历史上最著名的国王，“吸血鬼”弗拉德?采佩什和他同时代。这座城堡以科尔文的名字命名，是特兰西瓦尼亚地区规模最大的古城堡。

胡内多阿拉的科尔文城堡（采自网上）

儿子与科尔文城堡

布达佩斯英雄广场上的洪雅迪雕像（采自网上）

如今匈牙利布达佩斯的英雄广场上矗立着匈牙利历史上14位伟人的雕像，洪雅迪和科尔文也在其列。可想而知欧洲小国的中世纪历史有多么复杂，国家之间的历史恩怨有多么复杂。

这就是这座城堡复杂的来历，匈牙利人至今奉之为圣地。乍一看到荒僻的山区出现一座如此奇特宏大的城堡会让人吃惊不小，但是走进去却会大失所望，里面破旧不堪，似乎是年久失修，没有多少文字说明，却办了个恐龙展览。儿子的日记写道：“城堡内有许多间房子，其中有一间大的可以用来开音乐会，拢音效果极好。城（堡）内就像一个迷宫似的，好不容易才参观完整个建筑。”

城堡旁边就是一个似乎已经废弃了的钢铁厂，只有两个烟囱还在冒着黄烟。附近因有铁矿，社会主义时期的罗马尼亚在这建立了这个钢铁厂，年后就停产了。远看去是一片铁锈色，周围的树木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人一种恐怖感。

在一个工厂厂区外上厕所。门口没有性别标识，从门口看应该是男厕。走进去一看，满屋厚厚的尿碱把小便池都遮盖了。正在方便，感到有人站在我旁边，一声不吭地看我。侧脸一看，吓得把尿都憋回去了：竟然是个30-40岁的妇女！我赶紧一边提裤子一边向外走，门外边又有个男人在看我们。我朝他喊：怎么回事？！他坏笑着用手指指脑袋，大概是说那女人神经不正常。真是见鬼了。

找不到长途汽车，只能打车前往30公里外的萨尔米泽杰图萨，途径漂亮的小城哈采格，到处是休闲的人群。萨尔米泽杰图萨有罗马尼亚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古罗马的城市遗址，就在公路边上。它是在达契亚国都城的基础上建立的，应该是罗马帝国达契亚省的省会。发掘出来的遗址散布在几平方公里的浅丘陵之上，有个可容纳0人的椭圆形剧场。儿子的日记写道：“往前走，有玻璃厂，自由神庙，自由神庙很大，现存一根廊柱立在那里，上面雕着花纹。再往深处去，有一圈土城墙痕迹依稀可以辨认。城墙之中，有一座大宫殿的遗址，有很多间房子，后面还有些人在继续挖掘。宫殿两旁有许多发掘出来的石块，上面同样雕着花纹，还有人物和文字。在马路对面，有一个关于萨的博物馆，里面有许多遗址里的精品。”

萨尔米泽杰图萨的达契亚国都建筑遗址，右上角的遗址疑为宗教设施。

萨尔米泽杰图萨古罗马达契亚行省的竞技场遗址

遗址的介绍中说，真正的达契亚都城遗址在距此几十公里的山中。达契亚人的城市遗址似乎都是藏在深山密林里，显然是为了安全，这和早期世界历史上多数民族的习性有所不同。遗址的保护和博物馆的陈列都很精到，可见罗马尼亚对这一遗址的重视。只是这里实在交通不便。萨尔米泽杰图萨方圆几十平方公里有好几处达契亚国的城市遗址，都被统称为萨尔米泽杰图萨遗址。

等候我们的出租车司机对我们在此参观了一个半小时有所不解，更恼怒他等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坚决要求把打车费提到20万Lei，这才同意把我们拉回德瓦。

为了答谢房东两姐妹，我买了一堆食材，做了一顿丰盛的中餐招待她们：葱头炒溜肉片、西红柿黄瓜炒鸡蛋、大米饭。两姐妹吃得赞不绝口。饭后，她们拿出一大摞家庭相册给我看，讲述她们的家世。她们的祖籍在乌克兰的切尔诺沃策，与罗马尼亚的布科维纳地区接壤，父亲是苏联著名的竞走运动员，母亲是罗马尼亚人。苏联解体后乌克兰独立，她们的家庭因新旧货币兑换导致财产流失，只得辗转迁居此地。这里安宁舒适，物价不高，她们和母亲不想再回去了，她们的祖父母和弟弟则留在了切尔诺沃策。

照片中，她们的母亲很漂亮，但是我一直没有见到她，据说她经常很晚才回家。照片上她们的父亲的确高大英俊，弟弟是士兵。姐妹俩也很漂亮，姐姐叫丹娜，一心想找个美国丈夫，至今未能如愿。妹妹叫维克多利娅，想找个中国丈夫，天天能够吃中餐。我祝她们好运。

第三天早饭后，我们沿着尘土飞扬的山路爬上了城边的小山，参观破旧的德瓦城堡。城堡几乎没有维护的痕迹，也几乎看不到游客。残破的景象与整洁安详的德瓦城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德瓦城堡，肯定是在我们走后修复过的了（采自网上）。

与房东两姐妹依依惜别，她们就是不要房费。给她们留下一大包中国茶叶，她们很喜欢。

乘火车去阿尔巴尤利亚。火车站外，一个老人在朗读《圣经》，一会是英语，一会是罗语，发音都很美，我都有点听呆了。

因列车晚点误了要换乘的火车，只能搭上一辆顺路的大卡车到达目的地。阿尔巴尤利亚是罗马尼亚的历史名城，也曾是特兰西瓦尼亚公国的首府。当然它最为知名的还是它在年12月1日成为特兰西瓦尼亚签署文件，正式与已经先期由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合并而成的罗马尼亚统一，在历史上第一次实现了罗马尼亚大统一的地方，因而被称为“统一之城”。统一时的罗马尼亚是历史上版图最大的，被称为“大罗马尼亚”，这一天就成为今天的罗马尼亚国庆日。0年，瓦拉几亚的统治者“勇敢的米哈伊”曾短暂地将上述3公国统一为罗马尼亚，并以这里为首都。年，罗马尼亚国王费迪南一世也特地选择在这里举行了正式的登基仪式。

趁时间尚早，直奔阿尔巴尤利亚古城，参观统一大厅和统一博物馆。统一大厅庄严肃穆，用各色大理石装饰，内为拱券形屋顶，两侧券门的上方绘有罗马尼亚历史上著名的政治与文化代表人物。儿子的日记写道：“统一博物馆是年罗马尼亚独立的签字地，里面很华丽，展品也有很多，有米哈伊那时候的，也有年那个时期的。墙壁上还有复制的签字文件。统一博物馆对面就是历史博物馆，展出有阿尔巴尤利亚的历史，还有关于达契亚人的许多文物，内容很丰富。”

阿尔巴尤利亚的统一宫内景

阿尔巴尤利亚古城是一座建于18世纪的七角棱堡，其中心即统一大厅，旁边的一座有年历史的天主教教堂，建筑风格多样，保存有许多石雕精品。前文提到的胡内多阿拉的扬库就葬在这里，葬在这里的还有其他一些匈牙利名人，看来这又是匈牙利人的一处圣地。年12月1日，曾在这里的东正教教堂举行了罗马尼亚国庆周年的庆典。新城整洁、漂亮，看不到一点残破和垃圾，可能因为这里是国家历史名城吧。

按照朋友的推荐，到阿尔巴尤利亚大学的学生宿舍去借宿。我随便走进去的这个楼住的是考古学专业的本科生，听到我的来意马上说：没问题，不用去别处问了，就住在我们这个房间吧，不要钱。儿子在日记中感叹：“我们庆幸自己真是遇上活菩萨了。”原来现在是暑假，多数学生都回家了。他们带我们去找饭馆吃饭，却谢绝了我共进晚餐的邀请。饭后，又带我们到老城里散步。

我和阿尔巴尤利亚大学的学生在古城大门外合影

第二天6点半被大学生们叫醒，他们又送我们到长途汽车站。早上天气很凉，他们只穿着背心短裤，瑟瑟发抖，却坚持陪伴着我们，并一直谢绝我给的房费。再次依依惜别，多淳朴的罗马尼亚大学生！事后才想起来，应该给他们送点小礼物。

来到了克卢日-纳波卡。克卢日-纳波卡简称克卢日，是罗马尼当前的第二大城市，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经济与文化中心。城市地处特兰西瓦尼亚高原的腹地，风景优美，空气污染也比较严重。街上的游客明显多了起来，旅游点的说明一般都有罗匈两种文字，有时还加上德文和英文。

从城市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它的民族和历史的多元性：“克卢日”据说来自于匈牙利语，“纳波卡”则来自于古达契亚在附近的一个要塞的名字。克卢日曾长期是匈牙利在特兰西瓦尼亚的首府，特别是19世纪。全市现有的46万人中，约三分之一是匈牙利族。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特兰西瓦尼亚再次回归罗马尼亚，这里的罗马尼亚和匈牙利两民族的居民仍不时发生一些冲突，不过大体上还能够相安无事。年，都在为加入欧盟而努力的罗匈两国按照入盟的要求签订了友好条约，在领土和民族问题上达成了国家层面的和解。

但是至少在克卢日市内，罗匈的民族对立情绪仍显而易见。当时出身于罗马尼亚族的福纳尔任市长，同时还是极端民族主义政党罗马尼亚民族团结党的主席，为了强调克卢日的属性，总在市政厅楼顶同时挂上6面罗马尼亚国旗，把街道和绿地旁边所有靠椅的木条都刷上红黄蓝三色，人称“疯狂的市长”。我们在城西的小山上看到有络绎不绝的当地居民聚集在一起，手拿着匈牙利小国旗，哼唱着好听的歌曲，还向路人散发宣传品。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是当地的匈牙利族人，每个周日都会这样聚会，抒发爱国情怀，排遣受到“疯狂的市长”压制的郁闷。

从车站进入市区老城，过了索梅什河就是历史博物馆。旁边有一个意大利天主堂，一个意大利那不勒斯的青年民族舞蹈团正在空地上为游人表演，舞姿欢快优美质朴。再往前便是罗马尼亚每个城市都会有的统一广场，广场北侧就是著名的圣米歇尔（罗语名为米哈伊）天主教大教堂，是城市的地标，里面有许多精美的雕刻艺术品。教堂的钟楼与众不同，不是位于主建筑的一侧，而是在中部。教堂外是匈牙利历史上最著名的国王之一科尔文的骑马戎装雕像，他的出生地就在教堂后面不远的一所房子里，显然这里又是一块匈牙利人的圣地。如果他不是罗马尼亚人，怎会让一个匈牙利国王占据罗马尼亚的城市中心？

克卢日市内的意大利天主堂外，那不勒斯青年民间舞蹈团在表演。

克卢日圣米歇尔教堂，前面是匈牙利国王、罗马尼亚人科尔文的雕像（采自网上）。

克卢日的匈牙利国王科尔文的出生地

统一广场旁边即市政厅。再往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教堂，它的钟楼顶部不是十字架，而是一只雄鸡。儿子的日记写道：“这个故事出自《圣经》：大雨之后，圣徒们找不到耶稣，就问，耶稣在哪里？有人回答：鸡叫的地方就是耶稣在的地方。后来鸡叫三声，圣徒找到了耶稣。”

克卢日的街道和建筑都很整洁，多数建筑都油漆成了各种淡雅的颜色，一些房顶的形状似乎是中合了东正教的圆顶和天主教的尖顶，呈葫芦形。许多道路都划有黄线，交通秩序井然，似乎没有布加勒斯特那样喧嚣。街上到处可以听到说匈牙利语和英语的声音，感觉这个城市明显地比布加勒斯特更中欧化、更发达，名不虚传。

克卢日城内街景

太疲劳了！不但腿累，脑子更累，博物馆实在看不进去了。这里的乡村博物馆，有罗马尼亚马拉穆列什地区的木教堂精品的复制品，也不想看了，真是个遗憾。

和在克卢日大学任中文专家的田老师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见面了。他来自国内陕西的某大学中文系，50多岁了，到布加勒斯特就会借宿在我那里，他睡我的床，我打地铺，还给他做饭，端给他吃。他说他正在潜心写作，所以让我晚点过来。他在这享受的是专家待遇，住的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晚上就借宿在这了。

第二天到号称是东南欧最大的的植物园走走。除了各种各样的玫瑰花，没有给我留下更多的印象。儿子的日记却记得很生动：“再往前走，有多种菊花，还有一些不知名而开的很大很好看的花。这里的玫瑰花是出了名的，尤其是白玫瑰，冰清玉洁，晶莹ti透，还有红的、黄的、粉的。……这时，路边的花草变得小巧玲珑，草嫩绿嫩绿的，如果你不仔细观看，还以为它们是同一种植物。”

逛了逛旧书店和古玩店，感觉物价和布加勒斯特差不多，商品的档次却不一定那么高。城南几条街都是克卢日大学的校区，建筑的质量和内装修都要好于布加勒斯特大学。克卢日大学又叫巴贝什·博尧依大学，据说在罗马尼亚大学排名中居前，与西欧北美大学的联系似乎比布加勒斯特大学还要多。

给田老师也做了一顿饭答谢他，3个人几乎吃了个精光。夜色中告别田老师，告别克卢日——一个值得重游之地。

之五、在马拉穆列什和锡吉什瓦拉

23时才乘上已经晚点1个多小时的火车。儿子突然来了精神，和邻座的罗马尼亚小伙用英语单词和哑语聊了起来。凌晨在一个小站换乘，没有候车室，只能坐在站台的椅子上。冷风袭人，这里已接近北纬48度！给横躺在椅子上睡死过去的儿子加衣服，拉不起来打不醒，让我想起了那句英语：“sleeplikealog”，真形象。4时许，天麻麻亮了，才乘上前往锡盖图的火车。这段火车好慢，许多地方几乎像步行，却正好让我慢慢欣赏久闻大名的马拉穆列什盆地的美景。真是一派田园风光，远处的景物似乎都蒙着薄薄的雾霭，植物都显得苍翠欲滴，农舍像童话里的木屋。从克卢日到锡盖图—马尔马切伊不到公里的铁路，走了近5个小时。

马拉穆列什的田园风光（采自网上）

这里是罗马尼亚最北面的马拉穆列什县，据说是达契亚人的发祥之地。又因为交通和信息闭塞，保留了更多年代罗马尼亚开始工业化前的农村风貌。人们常说，想看看原汁原味的罗马尼亚，就到马拉穆列什去吧。而锡盖图更吸引我的，是这里有个在西方很有名的监狱博物馆（反共和抵抗运动牺牲者纪念博物馆）。小镇临近罗马尼亚与乌克兰的边界，人口只有几万人，却可以看到不少西方的游客。

在火车站附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安静舒适的小旅馆，18万Lei（约90人民币）。即去参观监狱博物馆。锡盖图监狱早在19世纪末就有了，罗马尼亚的社会主义时期之初，这里曾集中关押了许多旧政权的政治家、将军、文化名人等，其中最著名的是马纽、布勒蒂亚努两位前总理，因为这里靠近苏联。监狱在年已关闭，但罗马尼亚剧变后，西方资助罗马尼亚在年把这里改造成了现在的博物馆，号称是罗马尼亚最好的博物馆。展览内容极端反共，还反华，把“东土耳其斯坦”也列为一个国家。这是一种国际现象，中国人应当有所了解。西方著名的罗马尼亚问题专家、英国学者DennisDeledant就是从研究锡盖图入手的。

锡盖图的反共博物馆

下午参观了这里的乡村博物馆。马拉穆列什最著名的名片是散布着各地山村的木制教堂，整座教堂全部由橡木制成，包括瓦片，外观奇美，最高的钟楼塔尖高可达53米。18世纪时，这里被奥匈帝国统治。据说统治者为了打压居民信奉的东正教，禁止用砖石建造东正教教堂，居民于是创造性地改用当地盛产的木材建造教堂。和欧洲其他地方的木制教堂比起来，马拉穆列什的木制教堂的哥特式风格更典型，轮廓更秀美，年，也就是我们来访的前一年被列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目录。来马拉穆列什一定要看看木制教堂。这个乡村博物馆有木制教堂的复制品，但是不知为什么今天木制教堂展区不开放，而且博物馆为了让游客必须购票才能一睹里面木制教堂的芳容，有意把木制教堂藏在展区的最深处，入口外又有树林和山丘遮挡。到乡下去看木制教堂的原物，还要乘长途汽车，这次来不及了。

布加勒斯特的乡村博物馆复制的马拉穆列什地区的木制教堂

儿子对博物馆内其他农舍的复制品仍饶有兴致。他的日记详细地写道：“乡村博物馆依山而建，里面是露天的，全都是仿照各村最好看的建筑修的。每户人家都有一个大木门，木门左右是个用荆条围起来的院子，里面有牛羊圈、鸡圈、水井，一个草棚，还有一个大木屋，是人们住的。屋里有三间房，一个走廊，一个卧房，一个储藏室。卧房很讲究，有两张床。床的上面有几个挂杆，上面挂着一些地毯，和碗、杯子之类的工艺品。旁边还有个木架子，上面插着好多木勺。床前还有个木制摇篮。还有一个木制纺车。”

在街上买了一套木雕餐具工艺品，当地的特产。

锡盖图的农民服饰

晚上早早休息，补觉。早饭后乘长途汽车去几公里外的瑟彭查参观有名的欢乐墓地。当年瑟彭查的一个村民突发奇想，给村里墓地的每个逝者刻画一个木制的墓碑，用漫画和调侃的语气介绍逝者并给以祝愿。这在全世界恐怕也是罕见的，可惜上面都是罗语，难懂。

回到锡盖图，乘车去巴亚马雷——马拉穆列什县的县城。龙龙的日记写道：“一路的景色都很美，有马拉穆莱什地区特色民宅，也有崇山峻岭，原始森林，在那里坐着乘凉，你一直不喝水，都感觉不到一丝难受，因为这里的空气实在太湿润了，而且凉快得很，比屋里大开空调还凉快，而又不会让你感冒。山上古树参天，远远看去那才是绿云，看不到一厘的空地。”

巴亚马雷县城的中心广场（采自网上）

巴亚马雷是个精致的小县城，看着很舒服。最具特色的博物馆，当然就是矿物博物馆了。“巴亚马雷”在罗语中就是“大矿”的意思。这个地区的东喀尔巴阡山余脉蕴藏着大量的多种有色金属共生矿脉和非金属矿，开采历史已有年以上的历史。匪夷所思的是，马拉穆列什地区自然环境这样好，地下还有这么多宝藏，为什么还那么穷？就在这一年（0年）的年初，附近一个由澳大利亚公司经营的金矿污水处理池出现泄露，10多万升含剧毒的氰化物及铅、汞等重金属污水流入附近的索梅什河。索梅什河是蒂萨河的支流，蒂萨河又是多瑙河的最大支流之一，这几条河流先后都被严重污染，那些天布加勒斯特的市场上淡水鱼严重滞销。

这个二层楼的矿物博物馆的展品既有矿石，还有矿物结晶（矿花），真可谓珍奇且绚丽。儿子的日记写道：“这里的矿花种类繁多，有黑的，有白的，有晶莹ti透的，也有乌黑发亮的，而且竟然还有一半黑、一半白的矿球，我们几乎都看花了眼，赞不绝口，这能给罗马尼亚创造多少财富呀！”博物馆外，又有人向我们兜售矿花标本。

入住城边一个老旧的旅馆，18万Lei，没有热水，倒是赶早班火车方便。清晨乘火车前往锡吉什瓦拉，一路又是饱览风光。特兰西瓦尼亚的乡村和中欧其他地方的景色类似，农田、草地、森林相间，河水是清澈蜿蜒的，村舍的屋顶许多是红色的，每个村落必有一个高耸的教堂钟楼，到处是赏心悦目的画面感。

锡吉什瓦拉古城街道（采自网上）

锡吉什瓦拉位于特兰西瓦尼亚的腹地，自中世纪以来就是这一带的手工业中心，也是“吸血鬼”弗拉德?采佩什?德拉古拉的出生地，匈牙利著名的诗人裴多菲当年也是在这附近战死的。因为是世界文化遗产，锡吉什瓦拉在欧洲的知名度很高，几个欧洲大陆的国际列车都在此停靠。距火车站不到米的古城建在一个山丘上，其核心是一个带有高耸的钟楼的城堡。钟楼是锡吉什瓦拉的地标，古色古香，小巧玲珑，给人印象深刻。这里曾经是日耳曼人手工业者的聚居地，所以德文的铭牌和德国游客很多。在这里的古街上漫步，很容易有穿越回中世纪的感觉。

锡吉什瓦拉的德拉古拉故居（采自网上）

锡吉什瓦拉古城的钟楼（采自网上）

儿子的日记写道：“我发现钟楼的大钟旁还有一个方窗。其实它也不是窗，只是里面还放着小人，听说午夜12点的时候才会出来。我真想不到锡吉什瓦拉还是吸血鬼德拉库拉的老家，钟楼旁还有他的出生地的牌子。登上钟楼往下看，可以俯视全城，在栏杆上还有从这里到世界各大城市的距离，北京离这有公里。从钟楼里还可以看到大钟的内部构造，很复杂，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选择回布加勒斯特的火车，发觉A字头的直快一等票和R字头的特快二等票同价，但后者要快得多。遂选择了后者，22:30到布加勒斯特北站。站外的公交车站果然又有一伙小偷在值班。我以前与他们多次打过交道，有时是陪同学，有时是单打，从未让他们得逞过。一般情况下，公交车进站后开的是前门，一个小偷就抢在乘客前面站在车门的阶梯上挡住乘客，尾随乘客的其他小偷便趁乘客与把门的小偷理论时下手。前门上不了车了，司机会再打开后门，我往往这个时候才从后门疾步上车。如果发觉有小偷尾随过来，我会一手护着包，侧过身一手准备推挡小偷们伸到我身上的手。小偷们一看我一对他们严阵以待，竟没敢上手。罗马尼亚的小偷也是比较温柔的，所以我也敢和他们PK，大不了让他们打几下。

回到宿舍一看，房间里已经躺着两个借宿者了，赶紧和儿子悄悄地在地板上插空睡了。

之六、在布加勒斯特，结束父子罗马尼亚之旅

在布加勒斯特的几天，我带儿子去了几家博物馆：历史博物馆、消防博物馆、艺术博物馆……。他看到了公交车因职工罢工而停运、路上的机动车给行人让路、偶尔可见的中国人吊儿郎当、星期六、日所有的商店都歇业等种种新鲜事。也品尝了罗马尼亚最著名的美食白菜肉卷和玉米糕（SarmalecuM?m?lig?）。

儿子在布加勒斯特的总理府前

白菜肉卷和玉米糕（SarmalecuM?m?lig?）（采自网上）

参观议会宫。罗马尼亚的许多市内旅游点都是10点以后开门，我们先参观了议会宫前的统一大道和统一广场。罗马尼亚几乎所有的大中城市都有一个统一广场，而且都是社会主义时期就有的，足见罗马尼亚对国家统一的重视。上世纪70年代，齐奥塞斯库决心把被称为“巴尔干的巴黎”的布加勒斯特改造为社会主义的新城市，开始在布加勒斯特进行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同时在全国农村展开“系统化”工程，把千百年来形成的历史村落推平，合并成“社会主义新农村”。年布加勒斯特的大地震后，齐奥塞斯库趁机加快了布加勒斯特的旧城改造，许多历史街区和建筑就此消失了。

布加勒斯特议会宫（采自网上）

在这个基础上，他下令于年起在市中心修建人民宫，以及配套的统一大道和统一广场。他设想建成后，国家的党政军机构都可以集中在这里办公，便于他坐镇这里指挥调遣，他可以站在俯瞰统一大道的阳台上，检阅群众和军队。工程在罗马尼亚经济最为困难的时期进行，竭尽了全国的人力物力财力，到年工程只完成了三分之二。有人痛恨它，把它评为世界上最丑陋的建筑之一，还要把它炸掉。经过几年的争论，工程于年再次启动。完工后改名为议会宫，罗马尼亚两院和宪法法院等国家机关在此办公，是世界上仅次于美国五角大楼的最大单体建筑。它的外部硕大平庸，内部宽敞豪华。平日对游客开放其中的10几个房间，参观后的游客对其褒贬不一。不管怎么说，它是罗马尼亚建筑艺术的瑰宝，人民血汗和财富的结晶嘛。

我在议会宫东阳台，远处即统一大道。

如今的统一大道两旁都是政府机关和高级公寓楼，维护较差。大道中央的隔离带是一长串水池和喷泉，污损严重。“统一”的罗语被在罗华人故意音译为“污泥里”。儿子的日记写道：“‘污泥里’广场只能说是未老先衰，为什么呢？建成才10几年，已经坏得不成样子：喷池底本来有精美的马赛克图案，现在已经被污泥遮盖了大部分。喷泉大部分是开着的，但是有些已经坏了，也没人修理。一个国家的最高机关前竟然有这么破烂的玩意儿，就能知道这个国家的经济有多么糟糕了。”

议会宫内东走廊

走进议会宫，儿子还是比较叹服的，在日记中认为“它比人民大会堂气派多了，要论面积和用料，人民大会堂只有它的一半，但论实用率，它连人民大会堂一半都不如。……议会宫给我的最终印象就是：如要你光参观议会宫（，）还以为罗马尼亚是世界上最富有国家，但你到别处看看（，）还以为它是个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尽管不十分准确，却抓住了一个实质：齐奥塞斯库所以要在国家最困难的时候建设人民宫，是因为他以为自己的国家已经很富有了。他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俗话说得好：孔雀开屏总会露屁股，在我上楼的时候，我发现窗外议会宫天井里有一大片墙壁裸露着红红的砖头，没有经过任何修shi。”

走在大街小巷，儿子对市内到处游荡的流浪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罗马尼亚人和其他欧美人一样，普遍与狗有着亲密的关系。年以后，百姓的生活水平陡然下降，许多人养不起狗了，就把他们放逐了，家狗就变成了流浪狗。我留学时正值布加勒斯特流浪狗最为狗口兴旺之时，到处都是它们和它们的粪便。这些狗倒是生活无忧，因为总有人专门买了面包肉骨头之类喂它们。儿子和它们套近乎，狗们已经吃饱喝足了，懒得答理他这个老外，没有发生口角和肢体冲突。如果他在冬天挑衅，那时狗们觅食困难，正百无聊赖，就会有麻烦甚至危险了。

儿子的日记越记越好，白天能观察到那么多细节，记住我那么多的讲述，晚上还能用那么丰富的词汇把它们记录下来，还加上自己的观感。我感觉到这些年我对他的用心、对他的言传身教、这次让他来罗马尼亚与我同游，都是物有所值的。

然而一个月来，他的那种无所不在、没心没肺的散漫，仍然令我止不住地训斥他。同时告诉他，爸爸这个时候的心情是矛盾的。我在日记中写道：“训龙龙时，看他那尴尬、软弱的样子，心里发疼，怕太伤了他的自尊，怕他遇外人没了锐气，怕他的性格会受我小时那样的伤害。”

儿子来罗马尼亚陪伴我整整一个月，我要在困难的条件下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辛劳自不待言。但是，他远道而来，与我同甘共苦。我和他讲述我童年的酸甜苦辣，留学期间的见闻与艰辛，让我的心绪在亲情和倾吐中变得平和了。

在飞机场，我两次拥抱儿子，和他说悄悄话，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安检口后面。第二天，我迟迟没有收到夫人报平安的电话，也没收到夫人的邮件，只好先给她发邮件，催问儿子平安否，说到现在我的心还一直“悬在半空中”！夫人终于来电话了，说儿子接到家了，显得心情不好。问他为什么，开始他说没在楼下见到他的小伙伴来迎接他，然后突然大哭起来：爸爸太瘦了！“你真没有白疼你的儿子。”

写到这里，20年前的这些往事仿佛均历历在目。今天，儿子早已长大成人，自立门户了，我已经不能随心所欲地拥抱他，随心所欲地表达对他的喜怒忧思。今天的他已经很少写字了，已经淡忘了20年前的这些经历了，已经很难对我表白他曾经对我的依恋了。自我留学回国后我就发现，上中学以后的儿子越来越不像小学时的他，更不像在罗马尼亚陪伴我的他，既有成长，也有丢失。我希望这篇游记能帮助他找回部分的记忆，能帮助他恢复部分的丢失，能帮助他激发出快被湮没的那部分潜能。

（部分照片选自网上，来源难以一一辨明，在此一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