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丘特切夫

北土No.

关于丘特切夫

丘特切夫是最优秀的俄罗斯人之一。但同很多俄罗斯人一样,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的使命和位置。他追逐那些并非他为之所生的东西,而对自己真正的天赋倒不是完全不珍惜,但珍惜得不太正确,没有发现其中最令人惊叹的东西。

他是一个充满激情同时又漫不经心的人。然而,丝毫不令人奇怪的是,他担任了国家公职。那个时期人们都担任公职——甚至刚烈的普希金,甚至十分喜爱幻想和无足轻重的鲍格丹诺维奇。普希金的全部公务活动只留下一份有名的关于蝗虫的报告。至于鲍格丹诺维奇,比这还少:作为俄罗斯的外交官,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漫步于易北河鲜花盛开的河岸,并想着女神们”。普希金在手枪的枪口下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而鲍格丹诺维奇则死在偏远的乡村,死在好像平和幻想的精神状态之中,死在公猫和公鸡“这些配做拉芳登朋友”的动物中间。一句话,丘特切夫担任公职并不令人奇怪,最终他也没有干好。他的公职前程在最好的时光里夭折了——由于一个完全适合诗人却完全不适合宫员的举动。但奇怪的是,作为外交部门里一个并不十分称职的宫员,他一生都热衷于在这一舞台上进行最积极的活动,特别是他赋闲失宠的那些年。他不善于担任公职,但欧洲和俄罗斯的命运让他非常不安,于是他想参与进去,不仅要做一个旁观者,而且还要做一个行动者。他的文章和信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轰轰烈烈地追求政治影响和行动的人。但我们现在庆祝一百二十五周年诞辰的仍然不是政治家丘特切夫,而是诗人丘特切夫。尼密吉达就是这样。这次可以说她是宽宏大量了。

丘特切夫的接近于斯拉夫主义的政治观念主要体现在《俄罗斯与革命》以及《罗马教廷与罗马问题》两篇文章中,其中提出了一系列关于革命、关于基督教、关于作为政治机构的西方教堂的深刻思想。这些思想至今仍有其哲学和宗教意义。但不可忽视的是,这些思想在丘特切夫的文章中被刻画得简单而不全面,因为它们的使命不过是为构成文章真正目的的一些完全具体的政治结论做仓促的论证。

在这两篇文章中丘特切夫绝不是哲学家,而是一个外交家,致力于唤起国际政治(我们的和欧洲的)领导人采取一定的政治行动。但结果却是,生活很快就推翻了即使不是丘特切夫的哲学思想,也是他的现实和政治预见。罗马教廷、法国、德国、奥地利、意大利的前途在最近几十年开始形成,但没有符合甚至违反了他的预见和规劝,可以说完全是按照第三种方式进行的。这证明他错误地评估了当时的政治形势。原来,真正的态势以及欧洲和俄罗斯的力量分布情况并不是丘特切夫想象的那样。如今阅读他的文章不能不令人感到十分尴尬,比如以下几段话:“现在欧洲存在两大真正的力量——革命和俄罗斯。这两大真正力量相互对立,并且可能明天就会发生冲突”;“千百年来的预感不会出错。俄罗斯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国家,关键时刻不会缺乏信仰。她对自己的伟大使命不会感到畏惧,不会在自己的使命面前退却”;在革命的火焰中“西方将消失,一切都将毁灭,一切都将死亡”,“当这一巨大的毁灭让我们看到一个更巨大的帝国(俄罗斯)像神圣的诺亚方舟一样浮现出来时,谁还敢怀疑她的使命”——平息革命……当然可以这么想,现如今正在发生的事件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俄罗斯与革命的斗争,就像疾病是机体与渗入的感染的斗争。但丘特切夫所指的当然不是这种惊骇的斗争形式:他没有料到的是,俄罗斯将会在自己的机体内部搞起革命来。相反,他认为俄罗斯具有先天的免疫力,因而奉天承命与革命的传染病进行斗争。

丘特切夫的另一些定论也同样令人尴尬,比如“俄罗斯重新拥有加里西亚之时,就是波西米亚自由独立并成为自己家园真正主人之日”。但愿丘特切夫后来能够得知,与他的构想不同的是,历史的意志注定捷克人、斯洛伐克人、塞尔维亚人独立的巩固并非来自于高高在上的“整个斯拉夫的皇位”,而恰恰是在这个皇位空缺以后。

仿佛丘特切夫一点也不看重自己的诗歌的说法有些夸大其词了。但他的确更想做一个政治家,而不是诗人。他一生都没有亲自监督过自己诗歌的出版。在自己所有的诗歌中他最看重的是政治性诗歌,但这些诗歌与他的文章的命运一样,因为它们密切相关。但历史辜负了它们。

更糟糕的是:这些政治性诗歌在具有一切优点的同时,远远逊色于丘特切夫“纯粹的”抒情诗。它们的思想有时只不过是披上了诗歌的外衣,但并没有与之融为一体。相反,这件外衣倒成了累赞,诗歌的思想总想把它撕碎、毁掉。漫不经心的、或者可以说不经斟酌的散文性诗句对诗歌的“总量”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有时竟成了笨拙的典范,类似的东西我们在成熟的丘特切夫的非政治性诗歌中是找不到的。

《梵蒂冈的周年》、两首《致斯拉夫人》、致吉尔费尔丁格》、《致皇帝亚历山大二世》、《不列颠之豹》、《那时只是狂欢》——这远不是他勉强之作的全部清单,与之相同的东西在丘特切夫的非政治性诗歌中无法找到。值得注意的是:作为深思熟虑的政治体系的成果,这些诗歌讨论了十分现实的事物,具有十分现实的目的——但在充分表达为之所写的思想方面它们有时显得虚弱无力。在此意义上这些诗歌表现得笨嘴笨舌。另一个问题是关于表达无法表达的东西的诗歌:在这一方面,也只有在这一方面丘特切夫才成为真正的巨匠。

普希金诗歌中的世界常常是年轻的、和谐的、闪闪发光的。但对于普希金来说这一世界并非只是个神秘莫测、表面抛光的外壳。像巴拉廷斯基一样,普希金很清楚隐蔽的“婉转心灵”,而对他来说,世界上并非一切都是和谐的,并非一切都仅限于看得见的。他深入的是某些东西已经显而易见的领域:“有天空的颤抖,有天使的高空飞翔,有海里两栖爬行动物的水下通道,有尘世中植物枝条的柔生蔓长”。但是——还需要说吗?普希金本人最终未能获得那些表达“类似”的声音。部分原因是他的诗歌会引起这样一些争议,即捕捉和发现普希金的这些声音是如此的诱人——同时又是如此的困难。普希金对许多模糊的东西还只是想去理解,用他的语言所表达的很多东西还无法阐明:

帕尔卡婆娘般的窃窃私语,

生活中老鼠般的奔忙——

你为什么让我终日惶惶?

……我想拨动你的心弦,

我想学习你那渺茫的语言……

好像以下这种对比并不新颖,但却是正确的。丘特切夫浑身充溢的东西,正是那些让普希金仿徨不安的东西;他已经开始理解的东西,正是普希金想要理解的东西。普希金正在学习的语言,丘特切夫已经掌握了。他学会了感受和传达以前琢磨不透和无法说明的东西。他找到了普希金还在寻找的词语。想想看:他比普希金年轻四岁,而比莱蒙托夫才年长十一岁!丘特切夫来得如此之早,以至于俄罗斯诗歌界没能立刻听清他的声音——也久久没能听清普希金本人的“帕尔卡的窃窃私语”。诗歌界长期没有注意到丘特切夫,没有接受他的影响。这说明了他迟到的、或许仍然不很充分的荣誉的原因。

阿克萨科夫说道:“随着丘特切夫开始渐渐清醒(在经历了中风的打击之后),他所做的首要事情是触摸自己的智慧。生活对他意味着思考,并且在初步恢复了一点体力的同时,他的思想开始躁动了,开始活跃起来了,开始发出光芒了,仿佛是为自己的生命力而高兴。”

他确实一生都在为自己智慧的光芒而高兴,始终追求思想的闪光及和谐。然而,当在他面前猛然出现了“靠智慧无法理解的”东西时,当不是白日的智慧而是“夜晚的心灵”突然开始贪婪地倾听喜爱的故事时,他才达到了自己真正和独特的伟大程度。

关于悠悠远古的混沌,关于至亲至爱的混沌!

在夜晚的风声中,在大自然的另一些声音中,他听到了来自远古混沌的可怕的消息,就像是从遥远的故乡传来的信号。

当丘特切夫本人还未被“开发出来”时,一些诗文选集的编者将他介绍为“杰出的大自然描写者”。但为了将他理解为“描写者”,需要在他的诗歌中忽略主要的东西,绕过那些看似表面描写之下的东西。有时人们做得粗暴而天真:干脆抹杀了诗歌的主要对象,而“大自然的图画”为此不过充当了论证或准备的角色。比如,著名的诗歌《我爱五月之初的雷雨》经常在复印时被删去最后一节,而这一节诗歌对丘特切夫的主题来说是最重要的,但对喜欢平铺直叙的人来说是“不合适的”和“多余的”。

丘特切夫从来没有堕落到平铺直叙的地步,从来没有醉心于“认证”各种现象。作为“描写”的寻求者,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并非您之想象,大自然——不是模塑之物,不只有冷酷的外观。她有心灵,她有自由,她有爱情,她有语言。

仅仅是为了听到这一如同“自己母亲的声音”的语言,他才面向大白然。而无论大自然说些什么——归根结底丘特切夫从她那里听到的是混沌的声音。

世界上日夜交替,斗转星移。但对丘特切夫来说不是黑夜掩盖了大自然,相反,白日却是一顶“绣金的篷盖”遮掩在“无名的深渊”之上。大自然只是这一绣金织物的花纹。夜晚来临——美妙而又令人心安的篷盖消失了,深渊“连同其恐惧和黑暗”便暴露出来。

敏锐异常的听觉和视觉使得丘特切夫只想做一件事:彻底毁灭“稳定的制度”,破坏“自然界中的一切和音”——暴露深渊,暴露一切原本存在的故乡。无论是黑夜还是“夜风”,同样令那些消除人与这一故乡之间障碍的人害怕。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美好的东西在哪里?在自然界的和谐之中还是在其下面的混沌中?在“篷盖”中还是在“深渊”中?白日只是诱惑和欺骗吗?或者这是一个真正的避难所?人处于自然界中——这是从混沌中被流放出来还是从中被拯救出来?最后,什么是对混沌的思念:升华还是堕落?

丘特切夫未能找到答案。他感觉自己永远被一分为二了。他那颗有顶感能力的心永远“在仿佛是两种现实之间的门槛上”跳动。有一点对他是确定无疑的:人不会一成不变地永远依附在一种事物上。与大自然相溶并对其全面颂扬的热切愿望和对故乡无以消解、无法掩饰的思念相互交替。丘特切夫对此感到害怕,但毕竟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与混沌的联系更令他兴高采烈了,尽管这一代价是自我消灭。他向大自然俯首膜拜——并感觉自己是大自然中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他意识到与大自然的不和谐并总是抱怨:

大海之歌不是心灵所唱。

对调停一切的上苍的信仰可能会解除这些痛苦,尽管所谓的上苍是不可思议的。丘特切夫渴望这一慰藉,我想他在上帝那里找到了。为了摆脱那些不清不白的、痛苦的、但仍然是预见性的(按照他自己高傲的表白)梦想,他不从哲学上去克服它们,也不通过抒情诗消除与大自然的不和谐,而是在宗教升华中找到了避难所:

让命中注定的激情

扰动饱经苦难的心境,

心灵准备就绪,如同玛利亚,

永远匍匐在基督的脚下。

丘特切夫很珍惜这一准备,甚至认为已经将其实施了一一但有时还是丢掉了、脱离了这一准备。一次,像是失言,又像是被逼无奈,他清楚地写道:

心啊,你要彻底鼓起勇气:

被创造的世界中并没有创造者上帝,

苦苦哀求也毫无意义!

此后他再也没有提及。他把基督教作为自己政治观点的基础,为之争战、奋斗……

他一生都在研究哲学。但思想对他来说也是一顶“绣金的篷盖”,遮掩着深渊——预见性的梦想、压抑而又庄严的狂乱和精神混沌。无法理解和无法表达的喜爱的声音从那里向他传来。他热爱黑暗和混沌的心灵大自然。他不俱怕丑恶——因为丑恶神秘无痕地散布于一切之中。他使比死亡还要糟糕的极恶和自杀接近于极善和爱情,并充分享受这一接近:

世上没有什么比佳偶妙配更可嘉,

也没有什么比诱惑

比背叛之心更可怕。

他致力于处理好欧洲事务,但他对混沌明白得更多。在皇宫高级侍从的心中隐藏着“熟睡的风暴”。

这一风暴注定要醒来。混沌“开始骚动”。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挣脱了出来。丘特切夫已经接近五十岁了,这时他全身心地爱上了E,杰尼西耶娃——一位年轻的姑娘,他女儿就学的那所学院里的一个班花。这是一种盲目的、过分的、不可抗拒的爱情。如此艰难地获得的美满生活、好不容易恢复的前程、他珍视的公众意见、与朋友的联系、政治上的抱负以及家庭本身——最终都烟消云散了。从年到年的十四年间,这场爱情风暴的狂乱程度“甚于愤怒的火焰”。丘特切夫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他自己受了内伤,也把自己的心上人送入了坟墓。杰尼西耶娃死后,他生活在一种麻木中,一种“痛苦的停滞”中。他的心灵“极端苦闷”并“在枯萎”。丘特切夫仿佛因为痛苦和智慧而失明了。“这是个矮矮的、瘦瘦的小老头,两鬓残留的长长的花白头发永远也理不平,穿戴很不经心,该扣的纽扣一个也没扣上。他现在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音乐声震耳欲聋,舞会进人最高潮……小老头步履瞒珊地沿着墙壁走着,手里拿着的帽子似乎马上就要掉到地上……”

透过旋转的舞会他那双昏花的老眼看到了什么?在这里的音乐声之后他那有预感的听觉听到了什么?他的心灵又在何方?

我正沿着大道走向前方,

沐浴着白日将尽的静谧之光。

我深感疲惫

亲爱的朋友

两腿变僵!

你是否看到我这副模样?

他死于年7月15口,恰好是二十三年前他与杰尼西耶娃发生浪漫史的那个“幸福怡然和命中注定之日”。死前,“他的脸突然出现了某种特别庄严和恐惧的表情”。

摘自《摇晃的三脚架》霍达谢维奇隋然,赵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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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文编:末未

守夜人:浅草

校对:小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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